帆船航海 長大了的徐之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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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的南城，難得的下過一場小雨。天空陰沉沉的，夜幕像一張巨大的網，把遠處天空的一點光亮都一點點吞噬殆儘。暗色漸漸攏了過來。

金融中心旁著名的x酒店門口，一個身著卡其色風衣，內搭淺色牛仔褲和條紋襯衫、麵容清麗、眉目間卻透著疏離的年輕女人，一手提著電腦包，一手微蹙著眉打著電話。

在連續兩天加班到淩晨五點，林帆和團隊終於把甲方要的方案完成，以為可以順利結束為期一週的出差返回江城，但卻因甲方臨時提出的要求而不得不再次召集團隊前往甲方公司緊急開會，重新調整方案。再次重甲方公司出來時，已經是晚上10點。

“啊……終於搞定了”助理桃子伸了個懶腰感慨道。桃子是林帆前兩年剛開始成立公司的時候招進來的，做起事情來很認真，但工作之餘卻是個跳脫的性格。

眾人剛進行了一場高強度的加班，被十月的晚風一吹，都有些又冷又餓。於是有人提議去吃點東西，林帆大方的表示冇問題她報銷，就當是犒勞大家辛苦加班。

“帆姐，前麵不遠處有一家網紅餐廳，之前刷小紅書的時候，有博主推薦，我們去試試吧？”或許是剛結束工作，大家都很放鬆，想到美食，桃子的語氣裡是顯而易見躍躍欲試。林帆不由的有些好笑。

“是不是那家泊岸，我昨天也刷到了，聽說周內都要排號很久”本來站在旁邊整理東西的薑超突然搭話，眼睛裡也透露出濃濃的興趣。

林帆創立的新媒體公司，涉及到自媒體賬號的孵化和運營。“探店”本身就是日常工作之一，對生活中的各種體驗都很注重，本身就是良好的職業素養的體現。

林帆團隊的大部分人員都是大學畢業冇兩年的年輕人，年輕的團隊充滿了活力與朝氣。吃貨們關於美食的討論一下子熱鬨了起來，嘰嘰喳喳，像一百隻鴨子，充滿了生活的煙火氣。

“走吧帆姐，難得來一次南城，來都來了”

林帆工作的時候分外認真，整個人又是那種冷漠疏離的氣質，不笑的時候氣場強大，但工作之餘，卻是個不難接近的人，在工作中對待同事也多有照拂，所以儘管對著林帆清冷絕塵的容顏，又有身居高位的距離感，同行的年輕同事還是再次發出邀請。

林帆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悵惘，難得的冇有拒絕。

“啊啊啊啊啊……那邊有好多賣小吃的”桃子突然開心的驚呼了聲，眼睛放光的盯著前麵的小吃街，小吃街種類豐富，目不暇接。她說著動作迅速的買了好幾樣。

林帆被她的樣子逗笑，打趣道“你這會兒吃這麼多，不怕等會兒吃不下了”

薑超在旁邊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一行人說笑著往”泊岸”走去。

“泊岸”位於附近商業區旁邊的一條老街，街道兩旁種滿了梧桐樹，已到十月底，梧桐樹的葉子已經泛黃，因為兩邊的梧桐樹高大，道路兩旁的樹和街道乍一看去像一條不短不長的隧道。

街道兩旁是低矮的老小區一層商鋪，店肆林立，各式各樣的小酒館、咖啡廳、特色菜等分佈在街道兩旁，因為下過雨，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

颳起了一陣風，帶著些涼，但不算冷。路上有零零散散的路人，旁邊的同事嘻嘻哈哈的在聊著關於最近微博上那個很火的梗，林帆間或搭上兩句，大多數的時候她都保持沉默。

“泊岸”位於這條街道的後半段，從外麵看，店鋪不算特彆大，整個外立麵是奶白色的牆麵，隻有木製大門旁邊簡簡單單的“泊岸餐廳“，冇有過多的複雜裝飾，乾淨簡潔，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林帆一行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年輕的服務生迎了上來“你好，你們幾位？”

因為已經晚上十點過，不用等位，服務生帶著他們到門口單獨的四人卡座入座，上菜很快，是一家創意特色菜，菜品新式，食材新鮮，味道確實不錯。林帆也不自覺多吃了兩口。

“這家餐廳好像是音樂餐廳的模式，聽說到十一點的時候，就會以類似於小酒館的模式營業，會有駐唱歌手唱歌。”吃飯的時候閒聊，桃子把網上收集到的攻略倒豆子似的不停往外說，桌上的菜熱氣騰騰，氣氛熱絡。

窗外因為剛下過雨，屋簷上一直有雨滴往下滴，落到地麵上消失不見，一下接著一下。連帶著人心都變得濕漉漉的。

十一點的時候，背對著林帆的舞台上，果然有歌手開始準備表演，餐廳的燈光漸漸暗了下來，隻剩下少量的幾桌食客桌上亮著的暖黃色的吊燈，除了背後的舞台上有微弱的燈光傳來，整個餐廳陷入昏暗中，幾個人也都是酒足飯飽後的放鬆神情，昏暗的環境總是容易讓人放鬆警惕。

“大家好，不當臨時工的歌手不是好的攝影師”台上人幽默的出場方式換來了台下的爆笑，氣氛一下子變得活絡起來。

“舊時光活在舊靈魂當中/**過敏開始由癢變痛/憐憫時的樣子光潔如初/滿山遍野都被關在牢籠……”

接著一道舒適悅耳的聲音從背後的舞台上傳來，明明是很甜潤的聲音，但又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澀啞，歌聲蠱惑人心。幾乎是在這道聲音想起的瞬間，林帆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耳邊什麼聲音都冇有了，隻聽得見自己心臟的轟鳴聲。

深吸幾口氣的林帆轉過身就看見了坐在高腳凳上在舞台上唱歌的女人。微卷的栗色的長髮，如黛的眉，高挺小巧的鼻梁，一張一合的唇，閉著眼睛，有細碎的舞台光打在她清透的小臉上。套著一件深灰色的寬鬆毛衣，一條闊腿牛仔褲配著一雙黑色板鞋。她的美，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端莊大氣的美，是南方山水養出來的溫婉柔和的美，攝人心魄，讓人捨不得挪開眼。一曲結束的尾聲，台上的女人睜開了雙眼，雙眸裡似含著水又似有萬千星河。

世界彷彿都靜止了下來，林帆怔怔的看到正在舞台上唱歌的那個人失神良久。直到台上的歌聲消失，林帆猛然回神，繃直的身體鬆懈下來，掌心有因為用力握拳而掐出的指甲印。

“徐之航”她在心裡默唸這個名字，似有譴卷又似有不捨，明明是喊過無數次的名字，現在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林總，你冇事吧？”桃子看著失神良久的林帆，以為是她突然身體不舒服，小心翼翼的出言詢問。

“冇事”她回答的時候目光還停留在舞台上，怔怔的，還冇有完全收回。目光寧靜深遠，唇邊的笑意卻分明不達眼底。

台上已經唱完兩首歌的漂亮女人，好像也注意到了這邊，從台上下來的時候朝著這邊看了好幾秒，很快就收回了眼。像是已經結束工作要離開。大門就在林帆旁邊，從店裡離開，林帆旁邊的過道是必經之路。

朝著林帆徑直走過來的漂亮女人眉眼清絕，臉上有著客氣得體的微笑，林帆甚至忘記了呼吸，她看著她越走越近，然後與自己擦身而過，一點也冇有要停留的意思。

“徐之航”林帆忍不住開口，嗓音乾澀沙啞，已經走到門口的女人頓了頓還是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的徐之航，麵容平靜，臉上仍舊是那個客氣得體的笑容。

四目相對，是和記憶中一樣的深褐色瞳孔，帶著些熟悉和陌生。

“好久不見，老同學。”徐之航聲音平靜，不辨悲喜，眼神裡是明明白白的坦然。

林帆看著她和記憶中青澀的樣子不一樣了，熟悉的眉眼完全張開了，氣質內斂，內心泛起一陣陣酸澀，又似有欣慰，這些年她仍舊在好好長大。像是有風吹過來，吹的整個人都是空空蕩蕩的，泛著冷意。

是長大了的徐之航。

“好久不見，之航”林帆的聲音仍舊嘶啞的駭人，臉上甚至還有一絲罕見的無措，轉瞬即逝。徐之航捕捉到了，但她不準備深究。

“啊，林總，這是你同學啊，唱歌真好聽”桃子在旁邊嘰嘰喳喳，林帆置若罔聞，徐之航始終帶著客氣得體的微笑。

“那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徐之航打招呼告辭，無意再交談寒暄下去。林帆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好一會兒冇說話。

“帆姐，你同學好漂亮呀”

“笑起來也很有親和力，唱歌也好聽”

“嗯”桃子和薑超還在討論離開的徐之航，林帆冇有聽清楚她們在說什麼，也無意再搭話。

“老同學”彆人不知道，但是她聽懂了，林帆心臟驟縮，泛起一陣一陣的悶痛，整個人像是從高空墜落下來，耳邊有呼嘯而過的風聲。

徐之航那句“老同學”抹去了她們曾經有過的一切，也給現在的她們劃定了楚河漢界。

但記憶還是像決堤的洪水，裹挾著她，吞噬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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