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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午夜,夜色濃重,皓月被密佈的烏雲遮蓋。
某個工地的現場,一群人正在奮力的填埋突兀的大坑。
坑裡傳出孩童掙紮的哭鬨聲,還有聲嘶力竭的女聲,隻聽土坑填上最後一層時,女聲忽然清晰起來
“吾棲神山之民,被害至此,特以吾之魂魄獻於山神大人,望山神大人報以吾之血仇!”聲音泣血,如同詛咒縈繞在周圍,帶起一陣陣陰風。
身著道袍的中年男子聞言冷笑一聲,“若真有神,你就不會是如此下場了。”
說著,在完工的土地上寫寫畫畫,直到一陣亮光閃現過後,終歸平靜。
他的話讓在一旁害怕得瑟瑟發抖的胖子老闆鬆了一口氣,抹去了因過分害怕出的虛汗,看見最後看不出來差彆的土地,小眼睛裡透出一絲喜意。
夜色濃重,寒意乍起,所有的罪惡掩藏在其中不為人所知。
鏡頭一轉,來到了某座平靜的小山村,村裡田地交錯,村裡的房子並不集聚在一處有些零散,遠遠看去房子有些荒涼和破敗。
此時村裡為數不多的人口正焦急萬分地往不遠處蔥綠的山頭上趕。
剛到山下,原本晴空萬裡的天色陡然大變,烏雲密佈狂風乍起,悶雷聲陣陣,雷電如遊龍在雲層裡若隱若現,像是在醞釀著什麼一樣,威勢重重。
趕路的幾人提心吊膽,眼見雷電在頭頂就要降下,卻還是硬著頭皮往山上趕,隻因這是他們作為最後的守山人身上的責任。
“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聲在山神廟上空炸響,鬥大的紫雷帶著雷霆萬鈞的威勢猛然劈向破敗的山神廟。
好不容易趕到山神廟的村民見到此種情況,心下微涼,本就破敗的山神廟怎麼還能在毀天滅地般的雷電下存留。
奇怪的是天空降下這一道雷後,集聚的烏雲驀然散開,狂風驟停,湛藍的天空彷彿剛剛什麼都冇有發生過,透明澄澈,陽光明媚。
村民來不及思考其他,加速的趕往主殿。
剛一走近,就聞到了木頭燒焦的嗆人味道,主殿上方塌了一個大洞,掉落在主殿上的碎片成了黑黢黢的焦炭。
令他們驚奇的不是這個,隻見空曠的主殿空地上,赫然出現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分彆居於高低兩處。
男的那個麵朝下趴著,身下的地麵被紅色染透了,女的那個坐在黑色的廢墟上,一身黑衣襯著雪白的顏容略顯詭異。
“老齊!”村民中的王嬸氣都冇順好,瞥見地上那個男人,驚叫一聲,剛想上前檢視究竟,竟被自己的老公死死拽住。
王嬸自然不是那種不會看臉色的人,自己老公驚懼交加的表情和旁邊幾人如出一轍,兩眼死死地看著一個方向,像是看見了什麼不敢置信的東西一般。
王嬸這才注意到廢墟上坐著的黑衣女人,隻稍那麼一眼,她竟被那雙金色的雙眸看得渾身發涼。
那張臉形容不出來有多美,瑩白如玉找不到半點瑕疵,淡色的細眉,高挺的鼻翼下是一張不點而朱的紅唇,那雙跟獸類一樣金色的眼眸深邃寒涼,半點情緒的起伏都冇有,黑色的發披散在地上,如同她身上那件點綴著金色繡紋的黑衣一樣,看上去遙不可攀。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十來歲的少年,低頭、下跪一氣嗬成的動作,快得讓旁邊的大人來不及反應。
隻聽他虔誠無比的喊道:“棲神山山民鐘瀾參拜山神大人。”
隨即反應過來的另外幾人忙不迭地原地跪下,頭低得幾近與地麵齊平,冷汗涔涔喉頭髮澀。
他們剛剛居然一直盯著尊貴的山神大人看,知道真相那刻勇氣就跟破了的氣球一樣一泄而儘,跪著的身子更顯蒼老。
端坐在廢墟上的女人,瞥了一眼門口跪在地上的幾人,細眉擰緊淡漠的神情露出幾分疑惑。
六個人能把老弱病殘湊齊全的真不多見!
剛纔她特意用靈氣查探了一番,發現周圍除了這幾個人,再見不到其他人影,遂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這都不急,先把地上這個人給搬走,滿地的紅色刺得她眼睛發疼。
“把他扶回去。”
山神下令,不敢不從。
幾個老人哆哆嗦嗦的,低著頭去扶地上不知死活的齊老爺子,扶起人的時候,發現齊老爺子臉色死白,除去胸口起伏還能確定他活著除外就連體溫都低得跟死人一樣。
“大人,七爺爺怎麼了?”少年無畏她身上的冷淡,頗為憂心地看著毫無知覺的齊老爺子。
陰灼華低頭淡漠地看了一眼,“獻祭請願,快死了。”
簡單又直白。
殊不知這樣的話嚇得抬人的幾人腳步踉蹌,差點摔跤。
所以地上的血全是齊老爺子一個人的……,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齊老爺子做出如此決絕的決定!
“大人,求你救救……”鐘瀾不懂大人間的心理,心裡難過想要祈求山神幫忙
隻是他話冇說完,就被陰灼華打斷了
陰灼華的回答很簡潔:“不能,天道不允。”
她未說完的是獻祭這種東西是不可逆的,若是她清醒定然不會同意此種做法,可惜約定已成,封印已破加之天道認可,她不醒都不行。
她望著衣裳底下手腕上的印記,淡漠的眉眼流露出一絲波動。
剛纔那人跌跌撞撞跑進來,聲淚俱下彷彿每一聲如同泣血模樣,痛苦萬分地求她幫忙帶回自己的孫女……,就算是屍骨他也認了。
隨即猛然劃開自己的手腕,念著祝詞,那祝詞似帶著靈力一般瘋狂地湧入困在封印裡她的身體裡。
逐漸模糊的思緒慢慢地清晰,一點一點擴散,直至常年的黑暗瞬間變得明亮。
剛想昂首嘶吼來著,然後……,她就被雷劈了!
待她清醒,就感覺這個買賣一點也不劃算,醒來做什麼?滄海桑田鬥轉星移時代變遷了,就連靈氣都比往前稀薄多了。
要不是約定已成受誓約的因果束縛,她真就想繼續回去睡去,乾嘛好端端地給自己找事做,閒著睡覺不也挺好嘛。
“山神大人,您這是要去哪?”見她不發一言地往外走,本來扶著人的幾個老人頓時急忙喊道
陰灼華回頭瞥了瞥昏迷的齊老爺子,言簡意賅地道:“出去,把孫女給他帶回來。”
幾人麵麵相覷,他們都知道齊老爺子那小孫女是他的命。
十年前山開的時候,十幾歲的小丫頭叛逆不想做守山人跟著彆人跑了出去,期間山門從未打開,山裡與外麵與世隔絕,隻是憑著家裡供奉的魂燈知道她平安,老爺子也就放心了。
哪裡知道,前些天魂燈忽然熄滅,齊老爺子急火攻心哀慟著大喊我的小乖乖,便口吐鮮血驟然倒地不起。
幾個老人不知道該怎麼勸他,畢竟齊老爺子家裡兒子和女兒早些年都跑了出去冇有回來過,隻留下這個孫女相依為命,現在白髮人送黑髮人,豈不是要了他半條命嘛。
雖然幾個老人都曾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可說到底失去至親之人的那種痛苦是多麼難受,外人怎麼可能體會得到。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他們發現齊老爺子不言不語形容枯槁地坐著,臉色木然彷彿接受了事實一樣,也就冇把事情放在心上,安慰了兩句就離開了。
誰知,齊老爺子悶聲不響地給他們放了一個大招,竟然把山神喚醒了!
以前先人不是冇有想法,想將棲神山上的神喚醒,可是都不得要領,久而久之人們開始覺得山神的存在就是一個傳說,或者說這是祖輩們臆想中的人物,慢慢地人們開始不滿這個與世隔絕的神山,拚著不定時開放的界門抓住一絲機會拚命地往外麵鑽,逃離這個所謂的世外桃源。
而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棲神山不僅真的有山神,而且山神還被喚醒了!
這叫他們最後的幾個守山人心情複雜,歡喜之餘又心生悲涼之感,人都走光了,就剩下他們幾個老弱病殘,連最基本的供奉都做不到,棲神山涼涼的宿命像一層烏雲籠罩在他們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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