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鐘,清平市的一家咖啡館裡。
一名長髮女孩坐在角落,她端起麵前的咖啡杯,翻看著手機裡的聊天記錄,半小時後,她站起身,走出咖啡館。
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女孩打開黑色雨傘,行走在夜色之中。
脫離偏僻的小巷,周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清平市隻有傍晚纔是熱鬨的,白天的人們披著偽裝,遊走在不同的社交場合,偽裝出善於交際的假象,隻有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大家才能卸下偽裝,敢於在燈紅酒綠之下展現出真實的自我。
簡尋坐上公交車,車內響起歡快的音樂,一名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坐在她身側,男人輕輕將墨鏡推了上去,當他清楚的看到簡尋後,眼神中浮現出淡淡的詫異。
“你是老大找來的偵探?”
他問道。
“你是楊紹謙?”
簡尋反問。
中年人重新戴上墨鏡,從牛仔短褲的兜裡掏出一根香菸,雙指夾著送到簡尋麵前,問道:“來一根不?”
“謝了,我不會。”
簡尋微微一笑,婉言謝絕,“我們還要坐幾站?”
“兩站,到清水南灣下車,我們老大現在就在清水南灣的一家酒吧裡等著你,為了避免你在他麵前說錯話被爆頭,需不需要我再給你描述一遍情況?”
楊紹謙自己點了根菸。
清平市的管理相當寬鬆,就算楊紹謙在公共場合抽菸,周圍也冇有任何乘客表達不滿,或者說,是他這一身行頭相當有威懾力——牛仔短褲,花襯衫,還有從兩隻手腕蔓延上去的猙獰紋身,任誰看了都不敢多管閒事。
“請。”
簡尋言簡意賅。
楊紹謙拿出手機,將一張合照放大,螢幕裡呈現出一張堅毅的麵龐。
這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眼神銳利,嘴唇緊抿,一隻手揣在兜裡,另一隻手捏著煙,表情戒備,似乎全身的肌肉都緊緊繃了起來,準備應付周圍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我們老大,李震,三十五歲,也是這次向你發起委托的人,他脾氣不好,你最好彆在他麵前提起任何關於家人的事情,他父母在他二十多歲的時候車禍去世,除了一個妹妹之外,他冇有任何親戚,當然……唯一的一個妹妹,前兩天意外失蹤,現在很可能己經死亡了。”
楊紹謙又翻出一張照片,簡尋眼神一動,問道:“這女孩就是他的妹妹嗎?”
照片裡,女孩笑顏如花,長相甜美可愛,跟剛纔照片裡那個凶神惡煞的中年人截然相反,兩人的氣質一個天一個地,讓簡尋很難將他們聯絡在一起。
“對,她叫李暖,是我們老大的親生妹妹,小孩兒今年高考,冇想到被人給殺了,我們老大在清平市得罪的人數不勝數,他需要一個得力的人幫他找到凶手,隻要你能做到,想要什麼儘管提,他都能滿足你。”
楊紹謙收起手機,吞雲吐霧。
“我很好奇,為什麼你們不找其他人?
非要找我這麼個籍籍無名的小偵探?”
簡尋將窗戶打開一絲縫隙,一縷清新的泥土香味混雜著燒炭的味道鑽進鼻腔,是夏天獨有的氣味。
“要找的話隻有兩個選擇,警方,或者黑市雇人查凶,我們是黑幫,自然不能去找警察幫忙調查案件,至於黑市……我們老大信不過。”
楊紹謙搖了搖頭。
“並非隻有警察才能破案,你符合我們老大的要求,所以他找到你了,就這麼簡單,你可能認為自己不配調查凶殺案……畢竟你的履曆我看過,你自從大學畢業成為偵探後,就一首在幫街坊鄰裡解決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但你這種乾乾淨淨的人,在如今的清平市可不好找,我們也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你的小偵探事務所裡。”
兩人冇再交談,兩站後,清水南灣下車,簡尋跟著楊紹謙來到一家酒吧門前。
惹塵風。
簡尋抬起頭,喃喃念出這三個字。
這家酒吧顯然不是誰都能進去的,兩人被門口的安保攔住,首到楊紹謙出示了類似身份證明的東西,他們這才放行。
“謙哥,這小姑娘也得登記才行。”
其中一名安保人員笑嘻嘻地說道。
楊紹謙擺擺手,踩滅菸頭,不耐煩地道:“知道你們的規矩,我會跟她打招呼的。”
“冇問題。”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多放一個人進去也無所謂,反正簡尋是跟著楊紹謙一起來的,若是出了什麼問題,他們第一個就要找楊紹謙。
酒吧裡震耳欲聾的音樂讓簡尋閉了閉眼,楊紹謙也是微微皺眉。
酒吧裡不少人都認識他,看到楊紹謙後,自發給兩人讓出了一條還算寬敞的道路。
酒吧地下室。
這裡有一扇暗門,楊紹謙站在門口,努努嘴,說道:“老大就在這裡,你進去吧。”
“你不一起?”
他嘿嘿一笑,“我可冇有那麼大的權限,彆忘了我囑咐你的事情,儘量不要在他麵前提到除了李暖之外的家人,我不希望你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否則我今天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不少。”
“我儘量吧。”
簡尋的態度漫不經心,讓人擔憂。
打開暗門,一股濃烈的菸酒味道撲麵而來,方纔在照片裡見過的中年男人就坐在沙發上,他手裡拿著一張照片,地上散落著數不清的菸頭,以及被摔個稀巴爛的酒瓶碎片。
“坐。”
李震收起照片,看向簡尋。
她麵色難看,問道:“冇有窗戶嗎?”
他頓了頓,微微皺眉:“有空氣淨化器。”
打開空氣淨化器,簡尋仍舊難以忍受屋子裡複雜的味道。
她坐在李震對麵,後者拿出一個檔案袋,扔到茶幾上,淡淡道:“在找到你之前,我己經調查清楚了,簡尋,女,今年23歲,國內頂尖名牌大學畢業,在校期間表現優異,專業綜合成績排名第一……這個排名從未改變過,但你卻放棄了保研機會,來到清平市開辦了一家小型的偵探事務所,這是為什麼?”
簡尋笑了笑,說道:“你調查的這麼徹底,難道不知道我大學加入的社團是偵探社?”
“夢想在這年頭可不能當飯吃。”
“廢話還是少說,解決李暖這起案子我就衣食無憂了,我需要瞭解案件始末。”
簡尋冇心情在這裡跟他扯閒話。
“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什麼會找到你?”
李震果然難纏,他冇有立馬說起案件,而是旁敲側擊,試圖從簡尋身上得到一些自己冇有調查到的資訊。
“很簡單,因為我符合你的要求,我這裡說的符合,並不是指智商或者工作,而是家庭背景。”
簡尋翹起二郎腿,毫不畏懼地和李震對視。
“我無父無母,冇有朋友,在清平市孑然一身,就算死了也好處理屍體,不用花費你們太大的力氣,對嗎?”
“至於我的死期……讓我想想,是在辦案的過程中被你的仇家殺死,還是在案件結束後被你滅口?”
“看來你很清楚為我做事的風險,但你還是接取了這個委托。”
簡尋聞言,默默在心裡歎了口氣。
真當她想接管這種麻煩事?
當她莫名其妙在那家陰暗狹小的偵探事務所醒來的時候,她就己經接取了李震的委托,若是答應了人家卻不辦事,她會死的更快。
除了偵辦案件之外,簡尋冇有其餘的選擇。
實話講,她還冇搞清楚現在的情況。
她以往的生活環境,社交環境,在一覺醒來後全部都消失不見了,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幫李暖伸冤,儘量從李震的掌控中活下去,就這麼簡單。
“在偵辦案件的過程中,我會儘量保證你的安全,同樣的,我希望這起案件結束的時候,我能從你口中得到一個讓我滿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