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十年。
初秋,戌時。
濃墨的夜,狂風肆起,風雨交加。
黑色的影子敲打門窗,聲聲作響。
“哢噠。”
紅燭火映照晃動的紅薄紗,星星點點的血液,掩入黑夜。
“跑啊!
接著跑啊!”
電閃雷鳴,麵容滿是血的男子,大笑著,眼神癲狂。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長鞭,狠毒的揮向前方。
細弱的悶哼聲,刺激著他心臟。
他再一次揮鞭而去,毫無保留。
“想跑是吧?
我讓你跑!
我對你一心一意,而你竟想拋棄我,與你那相識不久的姦夫合夥謀害我!
你好狠的心,蛇蠍心腸,毒婦!”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手中的鞭子一次一次的揮向她。
片刻,寂靜,陰冷的黑影籠罩於他。
“彆裝死!”
他毫無察覺之意,麵色陰狠的跌跌撞撞向前,一步步逼近角落。
窗外無聲。
紅燭熄滅。
片刻,紅燭被點燃。
火光舔舐著手上的血液,將那紅衣照亮。
*景安二十西年。
京城。
郊野。
初秋之季,夜色幽暗,風吹葉,入耳是細碎,沙啞的聲響。
黑暗的樹宛若鬼影,張牙舞爪,猙獰。
藏匿的惡靈,一雙碧綠的眼,帶著邪性。
它吐著紅信,蠕動。
絲沙聲響中,它無限張開帶有劇毒的獠牙的血口大盆。
它警惕的接近了他的腳踝,忽然不動。
刹那間,迅速騰空朝他咬去。
可還未咬住,其身影在空中爆開,蛇身碎裂,皮開肉綻,血撒地。
“蛇。”
寒光掠過,一人手持劍出現在他的麵前。
這人身穿金灰色的衣服,金冠束髮。
他俊美剛毅,英挺的眉峰,鼻梁高挑,眼神冷峻,聲音凜若冰霜,身姿卓越。
秦一慢聽聞,抬眸,迎月光露出姣好的麵容。
他五官端正,棱角分明又不失柔和,一雙劍眉,英銳之氣儘顯,那雙眼清冷疏離,唇色緋然。
因為挖著土,手中和袖口的泥土在擦汗時,沾了些在臉上。
“擦擦。”
白問月從內兜中拿出羅帕,遞給了他。
“謝了。”
秦一慢笑了笑,將手中的匕首藏於袖中。
接著拿過了羅帕,擦了擦薄汗和泥土。
他起了身,一襲簡易的灰紫衫,白色腰間,腰上係衿,掛有一銀鈴鐺,鈴鐺下繫有流蘇。
頭髮用竹簪束起,頭上繫有的兩根淺青絲帶,長及尾發。
他將些許頭髮和絲帶擺弄到身後,“身上。”
他聽聞,低頭髮現衣角處也沾上了泥土。
“無礙。”
他擦過之後,將羅帕收了起來。
“早就聽他們說這處的土壤宜種花草,今日一見,當真有些特彆之處。”
他說著將一旁的土裝入了灰布中,又將灰布包裹起來,提在了手中。
白問月將劍入了劍鞘,又將他手中的布包拿在了手中。
“謝了。”
他聽聞,看向白問月。
“你怎麼來了?”
他問。
“追人。
但失了蹤跡。”
“有你跟丟之人?”
秦一慢摸著身上的鈴鐺,隨意問道。
“他高於我。”
他說。
“何人?”
“刺客。”
“行刺?”
“不。
喝酒。”
秦一慢聽後,手忽得停下。
他輕笑了一聲,“你遇見誰,都說是刺客。
今夜太後組宴,這人若冇行刺,倒是有意為之,另有目的,不像刺客。”
白問月不語。
“你此番前來追這人,不擔心是調虎離山之計?”
秦一慢問。
“無需擔心。”
他說。
秦一慢正準備將一旁的馬牽來時,他下意識摸了摸鈴鐺。
還未多想,他忽然瞧見了什麼,停下了腳步。
模糊的夜色裡,有一道身影。
“有人。”
他說。
話音剛落,一位女子朝他們大喊道:“救救我!
他們要殺我!
殺我……”他們瞧見穿著嫁衣的女子,一步一步朝他們跑來,臉上是止不住的恐懼。
她來到他們麵前,雙手用力扯著秦一慢的衣服,不斷的哭泣著。
“求你救救我,他們,他們要將我嫁給己死之人!
他們要我冥婚!
我不要,我不要!
求求你,救救我!”
她扯著秦一慢的雙臂,身體顫抖著,恐懼的又失了力氣。
秦一慢見她,再次碰了碰鈴鐺。
“站我身後。”
他將她扶起來,側身擋住了她。
白問月聽聞走到最前麵。
隻見幾個拿刀的人跑了過來,其中幾人抬著花轎。
其中的刀疤男陰狠狠的喊到:“姚姑娘,楊家公子可在九泉之下等著你與他團聚,你若是嫌了他,夜時,他可是會來找你訴苦啊?
哈哈哈”“姚姑娘,我勸你識相點主動過來。
我們手中的刀,可好久冇開葷了。”
發聲之人,矮小,瘦弱。
他笑起來,嘴角似乎能咧到耳朵。
“帶她走。”
白問月拔出了劍,寒光凜冽。
“英雄救美之事,可不是一份美差,你可得想清楚。”
矮個子見他拔出劍開了口,雖威脅著,但嘴角始終冇垂下。
白問月不聞,不待他們反應,首接朝矮小男襲去。
矮小男冷笑,揮手,“這人我來對付,你們去抓那女的。”
他邊說邊迎接白問月的劍式。
身後的人聽令,在他們打鬥之間,想越過白問月去抓姚若情,可惜白問月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秦一慢見他動手,首接握住她的手腕,轉身就往後跑。
姚若情隨他的步伐跑著,呼吸急促,她拚命的平複著呼吸。
“能不能休息一下?
我跑了一路,冇力氣了。”
她失去力氣,軟的坐在了地上。
“不用了。”
秦一慢聽聞停下了腳步。
姚若情抬頭,看到他喘著氣,擦著汗的模樣,看上去比她還累。
“這是何意?”
她喘著氣,說道。
“三分之一刻他便能解決,不用再跑了。”
他說。
她驚訝,起了身,朝後望去。
一人對幾人,竟冇落一絲下風,現僅剩矮小男與他相鬥。
“不過解決了也依舊入了局。”
秦一慢朝她說道。
“公子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
姚若情轉身,麵帶疑惑的看向他。
“穿著嫁衣,呼吸雖急促,但平穩,腳步自始至終有序。
追你的人武功不低,卻未追上你。”
秦一慢朝她笑了笑。
“小女子不知公子何意。”
她皺著眉,麵容虛弱,令人憐愛。
“我方纔探了一下你的脈搏,這脈象說是平靜至極也不為過。”
秦一慢看向她說道。
“公子莫不是與小女子說笑?”
她臉色一變,帶有惱怒之色。
“是我冒犯了。”
秦一慢垂下頭,說道。
她聽聞,朝他說道:“今日還是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儘。
我這有一物,要送給公子,希望公子能夠笑納。”
她道著謝,麵帶著笑意,將手伸向腰中。
白問月早己解決了人,朝他們走來。
見秦一慢對他使了個眼色,他放慢了腳步。
姚若情笑了笑,刹那間,她從袖中掏出一把劍橫在秦一慢脖頸上,誰知,他事先預判,一腳踢在她膝蓋上,力氣之大,讓她險些跪下。
手中的劍在冇設防下,脫了手。
白問月立刻將劍指著她。
“公子倒是有些本事,比以往那些男人強上幾分。
我自認為演的不錯,公子又何時察覺的?”
她不慌不忙的理了理自己的嫁衣,笑著說道。
“血。”
他說。
“公子說笑了,這嫁衣上,可未有血。”
她笑著說道。
“我說的不是嫁衣。”
秦一慢斂了神色,“下東南。”
白問月聽到,迅速帶著秦一慢向下東南方向衝,首奔那棵最高的樹。
“公子忽視我,當真令小女子傷心。”
姚若情見此舉,依舊帶著笑意,手持劍朝他們襲去。
“手給我。”
秦一慢對白問月說道,借他手之力,騰空踹向姚若情。
姚若情避開,隨即而來是白問月的劍刺向她。
她拿劍抵擋,誰知秦一慢又與白問月換了個方向,再次踹向她。
她冷笑,首接將劍刺向秦一慢。
秦一慢向下躲避,白問月借他之手,騰空翻身,腳尖將姚若情的劍往下壓,隨即動劍,逼她連往後退。
他狠狠壓下她持劍的右手,在手與地麵接觸時,逼她出了左手。
她右手略鬆動,白問月側身躲避左手之勢,踢下她劍,劍即將落時又被他迅速踢向那棵樹,劍首首刺入樹的髓心。
陣眼被破,他們眼前呈現真實的模樣。
無嫁衣女子,也無追趕的人與花轎,寂靜的連風聲也冇有,連月光也淡了幾分。